提格斯的普通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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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作為一種共通語言

2024年08月,我在日本農村打工換宿,跟隨農莊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逢周日,我們便會一同上教會參加禮拜(農莊女主人的父母親便是該地區重要的傳教士,積極維繫著該地區的信仰)。

禮拜時,每隔大約半小時就會有個鈴聲響起 ,女主人的母親Laurie便會站起來舒展背脊。每一次起身,總伴隨劇烈疼痛,Laurie向我解釋:「這腰痛纏身多年,她只能聽從醫師的建議,定時舒展背脊。」

禮拜結束,我跟隨孩子們來到教會二樓的房間。孩子們玩著大富翁,我則在一旁檢視著架上書籍(女主人的父母親學識淵博熱愛閱讀,教會裡每一處都堆滿了他們的藏書)。忽然,我發現牆上貼滿了Laurie的祈願,這才知曉這個房間原來是Laurie的(如今成了孩子們的遊戲室)。

我在祈願面前佇立許久,上頭寫道:

  • I want to experience that feeling of lightness again, wearing a full skirt, twirling and whirling.
  • I want to be able to swim and dive!
  • I want to be able to climb up on a raft and rocks without help.
  • I want to roll down hills, play tag, and dance around with kids and my husband without feeling awkward.
  • I want to shovel snow with my husband and toboggan with kids without hurting my back or endangering my bones.
“I want to experience that feeling of lightness again…”
“Dress standing”, “Gardening”, “Stand up without hands”

Laurie的內心地景在我面前鋪展開來,搖晃我震撼我,讓我不禁好奇,腰痛纏身到底是什麼感覺?其後的人生又會是什麼樣子?

過了一會兒,我們回到餐廳,大家吃著西瓜,快意日常。忽然,Laurie問起了我的父母親,我稍微交代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1,並藉機向Laurie坦承我發現了牆上的祈願,然後再次關心起Laurie的腰傷:「你的腰傷是怎麼造成的?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意外嗎?」這回,換Laurie向我娓娓道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原來,她的腰在十幾年前就壞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病痛纏身多年,治療不見效果,中途數次想放棄,然而在教友們的鼓勵下,至今仍努力撐持著。

在那個奇異的午後時光裡,我們便這般交流著生命裡諸多的無可奈何,過程一度撫觸了彼此的內心,讓我們都濕了眼眶。離別前,Laurie對我說:「不確定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再次見面,所以必須對你說,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與你對談很舒暢。我覺得你很適合當牧師,我能感覺,你的人生會很璀璨。祝福你。」


後記一

時間:20241218

H:「今天腰覺得如何呢?」

我:「痛苦。清明。」

H:「你在做什麼呢?」

我:「躺著領受疼痛的真諦。」

H:「你一定還會苦中作樂,觀察疼痛下的自我。」

我:「是的,哈哈哈~」

H:「還要清明~」

我:「你竟然有讀懂清明這兩個字!」

老實說,我並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椎間盤突出」,或許是工作搬重物所致(雖然我很注意搬重物的姿勢);或許是太頻繁負重爬山旅行(雖然我很注意負重的姿勢);或許是打工換宿時務農傷到腰(農莊男主人也因頻繁彎腰拔草時常腰痠背痛);或許是練舞時的運動傷害;也或許是長期以來久坐的壞習慣。

不論如何,可愛的小椎間盤正式從脊椎冒出來對我吐露心聲。雖然它默許我順利出演12月15號的舞展,卻也(或許)因此傷得更重。如今,我不良於行(更別說想慢跑、爬山、打球),日常也有諸多不便,這才體認到,原來所謂的「完美日常」,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來成全(對於Laurie的處境也有了更深的體會)。

2025年,必須好好修習全新的「肉身功課」才行。

電療時殘留在背脊上的痕跡

後記二

標題「疼痛作為一種共通語言」,取自Amazarashi〈カシオピア係留所〉的歌詞:「その痛みは共通言語だ」,以及他與漫畫家魚豊的美麗企劃「共通語言」。

與企劃「共通語言」相關的,魚豊〈チ。 ―地球の運動について―〉的TV動畫,現也在Netflix上播出。


延伸備註

  1. 在蓋棺論定之前〉、〈在蓋棺論定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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